暗綠瑟•泡沫的陰影

　    就著洞穴裡的篝火，Neal和Peter開始談起自己這八年來的各自過的生活。

　　接受Jessica的命令之後，Peter就一路往北尋找秃頭巫師的踪跡。據說秃頭巫師是早年老Specter國王迫害的「妖巫」之一，憑著強大的法力逃出生天，至此之後行踪飄忽不定。雖然不時有人聲稱在北方群島黑森林裡見過這位傳奇人物，但英格里王國的搜索隊從來沒找到他過。

　　Peter的足跡踏遍北方群島，走了一年仍然毫無頭緒，他不禁懷疑Jessica消息有誤，又或者巫師根本就已經走了或死了，為了完成使命，他開始雲遊天下，從山林到荒野，從極地到海濱，繼續打探秃頭巫師的下落。

　　在這之間El曾前來與他會合，Jones和Diana也二話不說跟著協助追查，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，大家的耐性漸漸消磨殆盡，一開始還好話說盡勸Peter放棄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，Peter對這件事展現了近似瘋狂的執著，到後來Diana氣得拂袖而去，Jones也以必須回家結婚為理由選擇離開。

　　Peter記得那是El第一次不認同他的理念，當她閃爍著疲憊的眼神說她再也不想徒勞無功地東奔西跑，再也無法忍受隨時必須繃緊神經對付多到泛濫的盜賊、人口販子，以及各種希奇古怪的魔法生物，Peter只好將他的妻子安頓在西南部平原的一個小村莊。接下來的五年，Peter還是繼續尋找秃頭巫師，累了煩了就回El家休息一陣子，雖然覺得很對不起El，但是他深信秃頭巫師是唯一能除去Anasaia的希望，就算要窮盡他的一生去找尋他的下落，Peter也心甘情願。

　　「替我報仇真的那麼重要嗎？」

　　「不只是替你報仇。」Peter嘆了一口氣，想起這幾年他親眼看見　　坦厄圖王國在Anasaia的統治下迅速由富庶安樂變得貧困動亂，他很驚訝也很擔心，現在又知道Anasaia居然可以隨心所欲變成另一個人，他更覺得找到秃頭巫師一事刻不容緩。

　　「那個女巫要是法力再強大下去，全天下都要毀在她一個人的手裡。雖然我一直找不到秃頭巫師，但如果連我都放棄了，只怕再也沒有人願意做這件事。就算他死了，我也一定要確認清楚。」

　　Neal意味深長地看著洞穴口，他思索著Peter的話，想起夢裡先知告訴他──「只有你才能找到秃頭巫師」。

　　Peter真傻，都找了八年還找不到，難道他就沒想過那是因為秃頭巫師根本不想見他？但是Peter的堅持又很令人感動，為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希望一直努力著，甚至抛棄了深愛的妻子，突然之間，Neal覺得El很可憐。

　　Peter雖說找尋秃頭巫師不只是為了替Neal報仇，但總是和Neal脫不了關係。

　　好吧，他就原諒Peter為了救El而出手傷他這回事好了。

　　「Neal，明天一早我就請英格里王國的搜索隊帶你離開，你們繼續找巫師，我得先去見洛妲女巫。」

　　「等等，」Neal不解：「你不是英格里王國的通緝犯嗎？還有你沒有挖出我的心臟，是要拿什麼東西去見女巫？」

　　「Jessica女王即位的時候就已經撤銷了對我和El的通緝令，雖然我是一個人在找秃頭巫師，但女王陛下也派遣搜索隊在北方群島駐紮。奇怪的是，秃頭巫師在黑森林現身的傳聞一直不斷，但不管是我或者搜索隊卻從來沒看過他的影子。」

　　Neal淡然一笑，他幾乎要告訴Peter實情了，但是轉念一想，Peter如果知道自己多年來的努力與犧牲從一開始就註定是白費工夫，他會不會因此崩潰？

　　「你還沒告訴我你打算拿什麼東西去見洛妲女巫。」

　　「野豬的心臟。豬心和人心的大小、形體最為相似，一時半刻應該能瞞住她。」

　　「你居然拿豬的心和我的心相提並論！」Neal不滿地瞪了Peter一眼，委屈地將雙手靠近火堆取暖。

　　Peter覺得很抱歉，他知道Neal還氣著他拿刀傷他的事，現在又說要用豬心取代Neal的心，王子殿下感到自尊被踐踏，也難怪他要發火，但是救回El已迫在眉睫，用豬心取代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。

　　「Neal，對不起，我必須這麼做。」

　　Neal不語，連正眼也不肯瞧Peter一眼。其實他並不是反對Peter的做法，但是他擔心那個假貨騙不了女巫。佯裝生氣的同時，他也努力思索著該怎麼辦，El是個好人，她不該成為Neal報仇的犧牲品。

　　如果豬心上面塗上自己的血，能不能瞞過女巫又順便破了她的法力？

　　Neal靈光一現，突然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折服。他已經很久沒這種感覺了。被軟禁了八年，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刻意讓自己活得像個廢物，Anasaia不許他受傷，不許他生病，除了吃飯、睡覺、和女僕聊天，Neal什麼事也不能做，他常常覺得自己變得很遲鈍又很無趣，有時候真的討厭死自己了。

　　「明天陪你去獵野豬，可以灑一點我的血在豬心上，好讓你救老婆回來。」

　　「這怎麼行？我不能再讓你受傷了。」

　　「你已經讓我受傷了。」Neal冷冷地舉起自己受傷的右手臂，看Peter紅著臉再三道歉，心裡突然升起某種快感。

　　──Peter難為情的樣子很可愛呢！

　　Neal接連打了三個噴嚏。

　　雖然火堆燒得正旺，但深夜的風雨似乎又更大了，寒意不斷從洞口透入，Neal的身體忍不住更向角落挪了過去。

　　Peter已經將包袱裡的衣服全給了Neal，但Peter本來就怕熱，向來就不太需要禦寒衣物，所以Neal穿上那些薄長衫薄風衣還是覺得很冷。Peter又升了另一個火堆，往洞口堆了幾塊岩石，洞裡的溫度高了一些，但Neal的身體仍然微微顫抖。

　　「Peter Burke，我好睏，我想我會冷死在這裡。」Neal虛弱地說。

　　「不，我不會讓你冷死的。」Peter的身體靠向Neal，他感受到Neal有意閃躲的動作，頓時臉又紅了。

　　「Neal你聽我說，忍過今晚就沒事了，明天你就和英格里王國的搜查隊會合，那裡有溫暖的房子和熱騰騰的食物。但是現在，你要忍耐，我有一個辦法……」Peter突然語塞，眼神從Neal身上移向火堆，深吸了一口氣，低聲說：「我的體溫比較高，如果你不排斥的話，我可以抱著你睡。」

　　語畢，Peter的臉早已紅進耳根裡。

　　雖然當年Neal在他家過夜的時候，他就抱著Neal睡過了，但那時候Neal年紀還小，這個舉動就只是大哥哥保護小弟弟的表現，他不覺得有何不妥；但Neal現在已經十八歲了，身體是個男人的樣子，兩個大男人抱著睡，真是怎麼想怎麼尷尬。

　　Neal被他強行帶回洞裡避雨之後就一直對他很冷淡，Peter猜想Neal應該會拒絕他的提議吧！但是Neal已經八年沒生過病了，如果今晚著涼的話肯定會病得很嚴重，萬一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……Peter不敢再想下去。

　　Neal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腳，他心裡想的和Peter想的是同一回事，但他對Peter又另有難以割捨的情愫，如果真的躺進Peter的懷裡，只怕他整個晚上都沒辦法睡著。

　　「Neal，我知道這很讓人尷尬，但是你已經十八歲了，Anasaia肯定不只派一個殺手來找你，你現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。」

　　Neal 緩緩地抬頭，Peter真誠的眼神讓他覺得安心，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更想看到Peter害羞而不知所措的樣子。

　　Neal二話不靠進Peter懷裡，開始解開Peter襯衫的扣子。Peter驚訝地扣住Neal的手，Neal卻一副理所當地回應：「我真的快冷死了，隔著衣服我怎麼感受你的體溫？」

　　Neal說得沒錯，他的手腳很冰冷，而人體的確是最好的暖爐，Peter身體散發的熱度也很快讓Neal溫暖起來，他不再顫抖，躺下來翻了個側身隨即睡著了。

　　但是Peter睡不著。抱著一個男人睡覺的違和感一直卡在他心裡，讓他根本不敢亂動。熟睡的Neal有一對誘人的長睫毛，火紅照映下他俊臉紅似蘋果，嘴角那個弧度勾起笑意相當明顯，整張臉真是該死的漂亮！

　　他意識到自己在打量Neal，甚至在心裡欣賞起他的美貌。

　　──Peter Burke你沒救了，居然飢渴到對男人動心！

　　Peter正想打自己一巴掌以示懲罰，Neal卻出其不意地將臉往他胸口鑽，右腿更在這當下大剌剌地跨過他的腰際。

　　兩人現在姿勢真是要命的親密，Peter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亂了幾拍，胸口有種不受控制的悸動。他想在不驚醒Neal的情況下撥開Neal的腿，意外發現Neal的身體根本就像章魚一樣粘得死緊。Peter覺得很無奈，原本體溫就高的他在此刻幾乎是汗如雨下了。

　　深吸了幾口氣，Peter再試著要移動Neal的腿，聽見Neal發出了「唔……不要走……」的夢囈，Peter暫停了自己的動作，不過就在他努力思索要如何擺脫這尷尬處境的同時，更尷尬的事發生了。

　　Neal　居　然　硬　了！

　　把他當成某個美麗的公主嗎？

　　Neal曖昧的身體反應讓Peter快要無法呼吸，他決定要叫醒Neal讓他一個人睡了。輕輕搖晃著Neal的手臂，低聲叫著他的名字，Neal只半醒似地說了句「睏」，之後就不再理會Peter了。Peter很氣餧，試要推開Neal的身體，力道又不敢下得太重，結果當然是徒勞無功，Neal還是緊貼著他，下身也還是硬著。

　　Peter無計可施的樣子讓Neal在心裡笑得都快肚子疼了。八年來的軟禁生涯他必須常常面對可恨的Anasaia和Keller，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和他們正面衝突，Neal開始學會裝睡。閉上眼睛多久之後要放沉呼吸、多久之後要適時變化身體動作，甚至淺淺地打呼說夢話，Neal掌握得毫無破綻，Peter會被騙是正常的。

　　不過下身突然硬起來這回事卻讓他和Peter一樣尷尬。

　　Peter是他的初戀情人──或許不只是年幼無知的迷戀──，Neal意識到自己一直愛著Peter、渴望著Peter，所以明明氣他卻又無法抗拒他。但是這麼直接就讓Peter發現他的慾望，那也未免太丟臉了！

　　Peter愛著他的妻子，雖然他們暫時分開了，但Neal知道Peter還是很愛El的，他Neal Caffery永遠不可能也不想去取代El的位置。他是一個王子，他值得也應該擁有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戀人，而不是像Peter這種有婦之夫。

　　害羞與酸澀的心情同時衝擊著Neal，同時也對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感到生氣。但是Peter終究是他現在愛著的人，即使理智不允許自己投入感情，但他還年輕啊，兩人的身體這麼親密貼合又怎麼可能不會擦槍走火？

　　替自己令人臉紅的行為找到合理解釋之後，Neal舒了一口氣。硬就硬吧！他愛Peter是鐵一般的事實，他不會無恥地強迫Peter接受他的愛，所以他根本無須為此感到羞愧。

　　至於Peter，已經認命地任由Neal身體粘著他又毫無節制地硬著。Neal還年輕，即使沒有喜歡的人，睡覺難免偶而做個春夢，這不需要大驚小怪。更何況Neal已經吃了那麼多苦，還要面臨那麼多未知的凶險，或許這就是他紓解壓力的方式。

　　但Peter不願意承認的是，他也正在壓抑自己硬起來的衝動。